敬我們終將失去的XXX

當真琴慌慌張張地趕到約定地點時，已經過了約定時間十分鐘了。

「小真好~慢~喔~~~~~」

渚拉長了聲音的誇張抱怨似乎因為在烈陽下站了太久，而變得比平常還要頹靡一些。事實上真琴並沒有遲到得多嚴重，但他仍老實地向小自己一歲的後輩低頭道歉。

「抱歉！通勤的時間沒有算準……诶，遙和怜呢？」

「他們先去買票了啦~因為小真遲到了，所以你待會跟小遙一樣買普通票吧。」

渚裝著氣呼呼的樣子嗤哼幾聲，接著率先走進空調強力放送的海生館，滾燙的體溫在一瞬間變得涼爽，這樣的大熱天裡獲得這種恩賜簡直堪稱救贖。

「啊~好舒服啊~雖然對企鵝和北極熊很不好意思，但是冷氣真的是人類最偉大的發明啊！冷氣萬歲~~」

渚舉起雙手高聲歡呼的姿態幾乎是立刻引起旁人的側目，真琴連忙將調皮學弟的手抓了下來。

「嗚哇！渚你在幹什麼啊！別這樣……」

真琴一邊輕聲地驚呼著一邊尷尬地拉過渚，頂著行人還在不時飄過來的目光硬著頭皮往售票區靠近。

「可是天氣真的很熱啊，都怪小真遲到了啦~」像小孩子般嘟起了嘴假意抱怨，無視走在前面的真琴苦笑著回過頭來連聲道歉，渚態度自然地開啟了另一個話題。「說起來，來水族館一趟希望能讓小遙開心一點。他到東京後給人感覺有點奇怪啊，是因為太熱還不能游泳嗎？小真你覺得呢？」

真琴擺出了稍稍沉思的模樣，然後用明朗的笑容語氣輕鬆地給出答覆。「東京人多又這麼熱，我想遙可能有點水土不服吧……或者他最近有什麼心事，只是沒說出來。」

「哼嗯~？是喔~~~」嘴裡說著無謂的回應，渚的視線看過真琴開始變得有點僵硬的背脊，暗自輕輕勾了勾唇角，沒有再多說什麼。

魔魅迷幻的寶藍光芒模仿著變化萬千的細緻水紋，在訪客身周旖旎蕩漾，視野被融化成一片極其溫柔的靛藍，彷彿回到了被生命海洋環抱的久遠記憶那般寧靜。

渚蹦蹦跳跳地領著怜穿過一踏進就帶給旅客帶來萬分驚喜的長廊，遙和真琴則落了幾步慢慢跟在兩人身後。

「發生什麼事了嗎？」看著身旁的人兀自恍神了，遙觀察了幾回才終於開口詢問。

「诶？」真琴驚了一下回過神來，接著向對方露出了一如既往的柔和微笑。「沒發生什麼啊，怎麼了嗎？」

定定地觀察起真琴慢慢浮現疑惑的表情，遙眨了眨眼回過頭去。「沒有，沒事就算了。」

走過水色迴廊後迎接訪客的好像是數個展示水中生態系的漁缸，一邊在腦海中回憶剛才簡略瀏覽的展館介紹，真琴一邊笑著向遙問道。「怜他們告訴我，是遙說想來這座水族館的？」

「嗯。」

「我還以為遙比較想去游泳呢……為什麼會想來這裡呢？」

遙回答得很直接也很堅定。「因為想和真琴約會。」

約、約會！？意想不到的答覆讓真琴腳下猛一踉蹌，吃驚地盯著隔了數步的前方也跟著停下來的遙，凝聚著水色光暈的眉眼是如此地柔和而堅定，完全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我想和真琴約會，所以才會選這裡的。」碎羽般的泡沫在遙的身後循著光芒緩緩上升，白淨清秀的肌膚被投影燈鑲上一圈細緻的光，遙修長的身姿就那樣安靜優雅地佇立在那裡，在一瞬間有種難以用言語形容的夢幻美感。

好似在久遠記憶中曾依稀存在，熟悉的、近乎窒息的感覺──也許住在黑暗大陸的人類第一次眺望海洋時，就是這樣的心情。

真琴也說不上來究竟是哪一部分打動了自己，在他來得及細想下去前，臉上已經浮現了如綿雲那般柔和的笑容。

「好啊，我們來約會吧。」他聽見自己笑著這麼回道。

頂著模擬日光在水中搖曳的水草，從表面緩緩釋出細密的含氧泡泡，周遭悠悠游動的小魚和小蝦，以及肉眼不可見的浮游生物，就仰賴著這些泡泡和水草生存。

生生不息的生命就在這水的搖籃裡循環不絕，寬廣無垠的生態故事凝聚在小小的透明寶盒裡，人類無法打擾的美好、不可思議的單純世界。

「這個好有趣，好像只要有水、陽光和空氣，水中生物就可以永遠地生存下去。」真琴收回觀察展示魚缸的目光，看著一旁的遙仍然雙手撐著膝蓋，和孩子一樣盯著魚蝦在水中游移的認真模樣，輕輕地笑了起來。「如果是在陸地上的人類，就很難做到這樣吧。」

「……可以的。」

「咦？」

真琴看著遙站直了身子，目光和思緒好像仍專注在展示不同生態系的成排水缸，用好像自言自語的音量小聲說道。「只要有那些，我們就能生存下去，人類的祖先就是這樣的吧。」

「啊，說得也是……」真琴環胸偏過頭想一想，爾後又撫著下顎苦笑地給出回應。「不過，總覺得這樣會讓人感覺有些寂寞呢……」

親人、朋友、情人，人生的過客，甚至是在電車上擦肩而過的陌生人。

對真琴而言，這些「羈絆」或「關係」都是生存所賴的結晶，是人與群體之間在精神意味上的聯繫。

失去了它們正如失去了靈魂，倘若失去了靈魂那也再無所謂活著。

「寂寞……？」

「遙？」同行人的喃喃低語引起了真琴的注意，遙的臉龐半邊映著潔白的燈光，似乎陷入了某種茫然之中。「怎麼了？」

原本還以為遙會像過去一樣，撇過頭去用「沒什麼」來拒絕回答，沒想到這回他卻好像下了某種決心一樣，轉過身子面對著自己，端正臉龐上浮現的神情非常認真。

「真琴來到東京後，會覺得寂寞嗎？」

「诶？」

遙的反問讓真琴著實愣了一下，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不在游競泳之後，真琴覺得寂寞嗎？還是說……！」遙的問句忽然斷了，像是聲帶發不出聲音一般猛地停下，接著眼底閃過一絲陰暗，神情不快地低頭瞪著腳下的地面。

「遙……？」這是在說游泳的事？還是在說來到東京以後的心情？直覺告訴真琴肯定不是，但遙到底想說什麼、想知道些什麼？無法猜測對方的真意和沉下臉色的原因，隨之而來的焦躁與失落感比預期還沉重。真琴的眉眼同樣浮現幾絲陰鬱，正要再喊一次對方的名字來試著得到回應時──

「小真、小遙！快過來這裡，我們在前面發現了超厲害的東西喔！」

渚陽光朝氣的喊聲遠遠地傳來，不知該說是時機正好或正壞地打碎了凝結般的氣氛，兩人不約而同地像是從恍惚中驚醒般，撇頭看向渚和怜正小跑步著朝這邊靠近。

猶豫了幾秒，真琴還是對著晚一步抬頭看向自己的遙，露出一如往常穩重溫柔的笑容。

「我們也過去看看吧，遙？」

軟綿綿的水母優雅地在深藍海水中緩緩浮游，充滿彈性的透明傘頂碰在一起再輕輕彈開，絲狀觸鬚在牠們身後隨著水紋輕柔飄盪。

牆上的說明寫著，水母是藍色行星上極為罕見的、億萬年來幾乎不曾改變過外貌姿態，不知該說是演化成功還是徹底失敗的奇妙生物，被造物主遺忘在海底深處的記憶碎片。

億萬年……那是連人類的想像力都無法跨越的遙遠距離。                         

同行的三人已經去看渚口中超厲害的東西了──那是這座水族館最吸引人的著名景色，從地面一路延伸至挑高數倍的天花板、氣勢驚人超級巨大的觀景漁缸，種類難以數盡的魚群以極為貼近的距離悠然游過訪客眼前。

設計人善用光影和視覺引導的效果，當迴游的魚群游回鑲嵌入牆壁那邊觀眾無法窺見的另一端水缸時，觀眾是真的可以看見牠們搖擺著尾巴漸漸消融於黑暗的遠去之姿，然後想像這些海洋動物是真的往更深更遠的地方游去了。

彷彿被巨人之手自遠洋擷取然後遺落在東京這大城市的生命水滴，也讓人聯想到那座傲慢得引起神祇忌妒而被關進寶珠的太古城市。

如此壯麗的景色自然是引起了多人圍觀駐足，然而這正好是個性安靜的遙最受不了的，所以他只是遠遠地瞥了一眼，就默默地退回剛才觀賞水母的地方去了。

渚和怜都還在目不轉睛地觀察巨型魚缸輕聲讚嘆，也許沒能及時注意到他的消失。但遙很確定自己才剛往後頭踏出第一步，真琴的注意力就立刻轉移至自己身上了，而且直到遙經過轉角真正離開前，那道視線都緊緊地跟著自己沒有放開。

然而，真琴卻始終都沒有叫住自己，當然也沒有追上來。

兩人如今的關係，就是這樣了。

隨著高中時代的終結，生活圈和作息變得完全不同的他們也像所有的普通朋友一樣，沒有特別的理由一定要勤於通訊，於是自然而然地漸行漸遠。雖然沒有明言也沒有證據，但高三那年盂蘭盆節煙火大會上的激烈衝突，終究暴露了兩人在個性和本質上的差異──在那個當下沒有選擇迴避真琴或許已經不在意了，但遙至今還是執著於那一天。

止步不前、無法邁進。

真琴總有一天會離開的恐懼，和終於從潛意識裡覺醒的依戀，也是在同一天開始了遲來的萌芽。

真琴話說得很清楚──他沒辦法和自己交往，卻沒有狠心拒絕遙的「追求」。

溫柔過頭的朋友，優柔寡斷的男人。

連億萬年都無法實現的孤獨，一段無法輕易允諾永恆的無望初戀。

遙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喜歡上的就是這樣的人。真琴的優點和缺點，遙全都知道。

也全部都、深深地喜歡著。

他一切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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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裡戲外‧七──關於愛情戲老梗

PART 1. 《鐵達尼號》

真琴：「誒誒？一定得說嗎？但是這句真的很羞恥耶~唔好吧、嗯……握、握速素界朱誣~ㄤ(原句：I am the king of the world，真琴形象嚴重敗壞= = )……唉英文發音果然很難啊。……嗯！？嗚哇哇哇哇、小遙！這裡還不能跳海呀~~！」(猛然撲住不知何時躲在旁邊準備跳海的遙)

遙(偷襲失敗極度不爽，雙腳騰空猛力掙扎)：「放開我！是真琴說接這部戲就可以搭郵輪到海上玩一圈，還可以在海裡盡情冬泳的！」

真琴：「才沒這麼說過！我明明說這是一部豪華郵輪撞上冰山還沉船的可憐故事！你到底是怎麼聽的！？……等等、不要脫衣服呀呀呀呀呀！」(破音慘叫(←明明是攻)

兩個大男人一個衣冠楚楚、一個脫得只剩貼身衣物，上身緊抱下身猛動，夕陽下的美好剪影看起來簡直就像──！

「咿呀~大庭廣眾之下公然愛愛、要不要臉呀~~~~！」甲板上眾淑女齊齊尖叫摀眼護衛節操……不不、仔細一看好像有不少人偷偷張開了手指縫？哎哎、那些在夕陽下格外鮮紅又不停滴落的液體又是！？

PART 2. 《為愛朗讀》

遙：「真琴(停頓三秒)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兒怎麼愛你都不嫌多紅紅的小臉兒溫暖我的心窩點亮我生命的火火火火火火」

凜：「啥玩意兒！？棒讀+三白眼+特僵硬的表情，有你這麼『為愛朗讀』的嗎！？」

真琴(少女摀臉狀)：「小遙真棒！感覺得到你對我的滿滿愛意喔！啊~要硬了~~(！？)」

凜：「…………」

遙(兀自翻頁)：「真琴(停頓三秒)青花魚→~青花魚←~青花魚↑~青花魚↓~青花魚→~青花魚→~青花魚←~青花魚↑~青花魚↑~青花魚↓~青花魚A~青花魚B~青花魚A~青花魚A！！！」

凜：「馬的啥玩意兒喔喔喔！？上上下下AAB個啥！？你當在打遊戲刷必殺技嗎！？是不是就叫《青花魚拳王傳說》還是《海洋生物街頭快打》啊蛤！？」

真琴(害羞掩面)：「小遙這回唸得好有陰陽頓挫好投入感情啊！Beautiful！BRAVO！安可！！啊~快要高潮了~~(！？！？)」

凜：「你男友在朗讀時你到底都在台下幹些什麼！？是說只要是遙的聲音你就OK了嗎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