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安,您今天過得如何?

雖然作為閒談的話題有些唐突,如果不想回應的話,就請當我在自言自語吧。

您相信這世上有超能力者的存在嗎?

宇宙人、未來人,還有異世界人呢?假如沒有證據能證明他們存在,那麼又有什麼證據能證明他們不存在呢?

世上第一部科幻電影,是1902年的法國黑白默劇《月球之旅》。世上最短的科幻小說,據說是出自美國科幻小說家弗里蒂克‧布朗的手筆。

雖然是偏向娛樂性質的文藝作品,但那或許也不全是荒唐空談。有句俗話叫作「心想事成」,曾風行一時的吸引力法則也證明了,人的思想的確擁有能影響三次元物質的力量。

如果這麼一想的話,不覺得許多事就變得有意思多了嗎?……唔、沒有嗎?那還真是失禮了。

啊、不是的,我現在要說的並不是把超能力者、宇宙人、未來人或異世界人當作主角的故事。這個故事的主角是個普通人,是個從頭到腳、從裡到外都非常普通的普通人。

除了在高中時代有過和宇宙人、未來人、超能力者,以及近似「神」的存在齊聚一堂的奇妙經歷之外,他堅稱自己只是一個非常普通的普通人。

這個故事就是這樣的一個普通人,和這個普通人的同性戀人,在某個再平常不過的冬日週末發生的日常故事。

開場白花了這麼久的時間真是非常抱歉,如果行程允許的話,就請您姑且聽我說說這故事吧。

01

我是被一個翻身躺進我懷裡的情人給吵醒的。

他大概是覺得冷吧,整個人像隻貓似地蜷縮在被窩裡,隔著衣物感覺到的體溫很暖和,卻仍像是覺得不夠似地輕皺著眉往我這邊捱得更近,不知道什麼時候手臂也軟軟地纏上來了。

一想到這是半夢半醒間的無意識動作,不禁覺得更可愛了。我忍著笑意小心地坐起上身,然後伸手環住了隨著動作滑落到腹部的他。力道很輕地撫摸他的髮旋,我一邊聽著情人規律的呼吸聲,一邊眺望起窗外的都市景色。

冬天的早晨天亮得很慢,慘淡的灰白色讓人聯想起已經從地表上消失許久的閉鎖空間。房裡開了暖氣所以溫度還算舒服,我用冬被把還在睡夢中的情人裹得更緊了一些,然後安靜地等著身體生理機能甦醒到最佳狀態。

即使已經不必侵入閉鎖空間獵殺藍色巨人許久了,從睡夢中醒來後讓身體快速進入半警戒狀態的習慣仍在,簡直就像非洲的馬賽族一樣。

曾經,為了符合「神」對神秘轉學生的想像,不論如何我都得保持謙恭有禮的態度和完美無暇的微笑,以及毫無死角的完美形象。

在被他直接得不能更直接地表達反感以前,我還以為自己的演技還算很不錯的。

不知道是什麼心理,在那個滿是虛偽的高中時代,被他像這樣用盡全力表現「我就是不買你的帳」,我居然還覺得有些高興。

喜歡上他的這份心情,就是「古泉一樹」唯一的真實。

「你在想什麼?笑得好噁心。」柔軟地趴伏在我腰上的人似乎醒了,咕噥著往上晀的眼神盡是週末早晨的慵懶。

在想你的事,我的睡美人。不給千里迢迢來救人的王子一個獎賞的kiss嗎?

「不要說kiss,聽著叫人不爽。」連皺著眉的樣子都很迷人──這就是所謂的「情人眼裡出西施」吧。「啊啊──好冷,可惡的西伯利亞冷氣團……不想起床啊,再讓我睡個三年吧。」說完原本好不容易撐起身子的他,捲著被子往床邊一倒,把自己裹成了一個大大的糯米糰。

啊,我真是有眼無珠,原來不是Sleeping beauty,是三年睡太郎啊。

伸手壓了壓大概確定一下人縮在哪個位置,接著我用不會弄痛他的角度和力道抱了上去,糯米糰象徵性地掙扎了幾下,然後又懶懶地不肯動了。

快起床吧,你今天不是和出版社的人約了要見面嗎?在去公司加班前,我還想和你吃早餐。

「為什麼這禮拜還是要加班?叫你的老闆見鬼去吧。」他在裏頭翻了個身,掀起的被角後頭露出了神色不鬱的半張臉。「你的部門都沒人了嗎?他們全都去樹海度假然後失蹤了是不是?……喂,這是什麼表情?你有沒有在聽我說?」

啊,沒什麼。你聽了大概會不高興……我只是覺得,你生氣的樣子也好可愛。好開心啊,這是在為我打抱不平嗎?

「不要說這種肥皂劇台詞,你是過氣的男公關啊。」他給我一個大白眼後把棉被用力一掀,等我好不容易從溫暖厚重的棉被堆裡,救出散亂得不成樣子的髮型時,我的戀人已經站在床邊伸懶腰了。

筆直而精實的身體曲線很美,衣襬輕拂過不經意露出的腰側,骨感手指爬梳過不見一絲燙染痕跡的瀏海,雪白呼吸在冬日空氣中暖暖地散開,他的臉上盡是放鬆的柔和神情。

「說起來,今天輪到我對吧?」他打了個呵欠,回頭遞過來的眼神泛著安靜淺淡的笑意。「你早餐想吃什麼,一樹?」

 

我有時候會想,為什麼他會選擇我?

並沒有妄自菲薄的意思,只是覺得不可思議。畢竟在我們初遇的高中時期,他最重視的應該是來自未來的朝比奈實玖琉才對──同樣地,她對他也有特殊情感存在。

思念統合體人形介面長門同學,用盡自己和涼宮春日的力量創造了一個全新的時空,在世界異動的中心對他作了一次無比盛大的告白。

至於曾被我和我的同伴視為「神」的涼宮同學,也是對他──

「怎麼,你在恍神?」滿是疑惑的眼神打量起我臉上的表情,接著他從我手中接過已經快空了的淺綠馬克杯。「紅茶的味道喝不慣嗎?這是春日前天從土耳其寄來的,我還沒喝過。」

『春日』──我感覺自己的眉角跟著手指微微抽動了一下,幸好他正轉頭回到臥房裡去拿東西,所以沒有看見。

我揉按著眉頭低下頭來,強迫自己冷靜一點──忌妒戀人的前任這種事,太難看也太不成熟了。

喉頭脹痛、胸膛深處有一股悶火在焚燒,稀奇也難受的感覺在體內四處流竄──

「你是怎麼了?一臉吞了一大把魔鬼辣椒的難看表情。」手織圍巾的柔暖觸感輕輕繞上了頸子,他俐落地翻整我的大衣衣領,然後一圈圈的裹上保暖作用的防護層。「如果身體不舒服的話就找人代班,不要什麼事都給我逆來順受啊。」

看準了時機,在他的手收回去前一把握住,不顧他的細細掙扎貼到頰邊,人體溫暖的觸感在這寒冷的冬天感覺格外舒適。

「幹嘛?」頗不客氣的口吻。

……我發現你有個習慣,就是看到別人表現脆弱的一面時,很容易不自覺地心軟。

「啊?喔,是有人這樣跟我說過。」我大概是一臉很想反問對方是誰的表情吧,不過被乾脆地無視了。「那又怎樣?你有什麼意見嗎?」

相反地,如果是一開始就表現好感接近你的話,反而會惹你討厭,就像我們剛認識的時候。

「那當然了,明明是不認識的傢伙,還一臉笑嘻嘻地靠近,是個正常人都會懷疑對方是不是有什麼企圖好嗎?」

原來如此。所以,SOS團時代的我在你眼裡就是那樣嗎?一副有所圖謀的討厭樣子?

「是啊,而且給人感覺很虛偽。我知道你是為了任務所以不得不那樣,可就是看不順眼。」他滿臉不悅地這麼說著,然後把頭撇向一邊。「……但是,現在已經不會了。」

最後一句話的音量很小,像在鬧彆扭似的賭氣表情,不過臉頰有一點紅。還被我握著貼在臉上的手,溫度也正慢慢升高。

真希望我臉上的笑容,不要像現在這樣燦爛得連自己都覺得丟臉……然而在戀人和愛情面前還妄想維持無用的自尊,原本就是一點意義都沒有的行為。

想要把他用力抱緊在懷裡,說點浪漫情話添點氣氛──接著,我也的確這麼做了。

「喜歡你喔,───。」附在他的耳邊還來不及思考就脫口而出的,卻是那個珍惜的名字,以及那句最直接也最真實的心情。

懷裡的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渾身僵硬,整個人變得越來越燙。「……………………………………我也是。」遲了整整十秒才小聲應答,但是比起一抱上去拳頭就揮過來的剛交往那時候,他已經進步很多了。

反正,從今天算起的未來還很漫長,我們也還有很久很久的時間──在冬日的微涼的晨間空氣中,一邊和他交換著帶有紅茶甘甜味道的吻,我一邊悠然地如此想著。

──然而所謂的「意外」,總是突如其來,叫人措手不及。

 

 

<01>

臉頰傳來了有點燙熱的暖意,感覺很舒服。

隨著拍去頭上碎雪的動作,前方傳來一個低沉溫和的嗓音,帶著隱隱無奈輕聲呼喚我的名字。

「一樹、一樹?別睡了,你會凍成冰棒的。在公車站旁的小公園遇難,是想當都市傳說嗎?還有早上給你圍的圍巾去哪了?」

什麼……?我似乎是昏睡過去了,大概是因為頂著這麼冷的天氣到處奔波的關係吧。揉按著鼻梁還有些迷糊地回過神來,眼前浮現的是張似曾相似的臉。

還不到三十歲的年輕男性,沒有半點明顯特徵的大眾臉,擦身而過轉頭就忘的層級,但皺著眉的樣子看起來似乎很有個性。

──啊、我想起來這人是誰了。

「什麼啊?我有乖乖去開會,沒偷懶喔。」原來他還好端端地活著啊,而且看起來似乎還比我年長了幾歲?

「倒是你在這裡幹啥?翹班?好男人的形像不要了?」他是這麼多話的人嗎?還是因為,他把我錯認成他口中「一樹」的緣故?

「幹嘛不說話,舌頭被三味線抓了?嘛……算了,既然加班提前結束了,我們就快點回去吧。」到底在說些什麼?三味線是指那個日本傳統樂器?誒……笑了,我好像還是第一次看見他笑。「我買了熱咖啡。摩卡和拿鐵,你要哪一種?」

從遞到眼前的紙袋裡飄上來的水蒸氣,帶著咖啡豆、可可和牛奶混合到一塊兒的溫潤香氣,我有些愣神地盯著裏頭換上聖誕節包裝的紙杯。一邊思考著自己莫名其妙穿越時空的困境,一邊苦惱該怎麼把真相告訴眼前的……嗯,我還不知道這個男人真正的名字。

大概是看我一直沒有反應的緣故,男人的耐心似乎也已經到了極限。只見他切了一聲開始喃喃抱怨「你小子是不是撞到頭了」之類云云,一邊粗魯地伸手拽住我的手臂。

「!」不想被陌生人碰──在腦海竄過這種想法的瞬間,我努力忍住想一手拍開他的衝動,只是一個縮回躲開了他的碰觸。

對方頓了一下,再次揚起臉上頭的表情似乎開始憤怒地微微扭曲。

「一樹,你搞什──」「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他』。」在心底道著歉,我頭疼地想著該怎麼說明才能讓他理解──話說回來,其實我根本不知道對方是不是那個我和涼宮同學在一年前(以我們的時間軸來算)遇到的北高學生。

「啊!?」他好像聽不懂我的意思……嘖、萬事休矣了嗎?「什麼跟什麼,你小子耍我玩嗎?還有這件外套──……!」在頭疼中更顯刺耳的罵罵咧咧聲調越來越高,然後又忽然沒了聲音。

「…………不、不會吧……」嘶啞低語中帶著似乎恍然大悟的微微顫抖,連手裡的東西摔到了雪泥裡都沒能察覺,只見他忽然開始臉色發白地盯著──或者該說,死瞪著我從外套領口露出的黑色制服。「你難道是、光陽學園的……」

單憑這句話,我就確定了他正是我現在最需要的人。不僅能體會一覺醒來發現世界變得面目全非的心情,甚至還有成功逃離那個世界的經驗。

這算不幸中的大幸嗎?總之,雖然一時無法理解他為何會有這樣恐懼勝過吃驚的反應,不過我大概算是得救了。

「是的,我是就讀於光陽學園的古泉一樹。」猶豫了一下,我還是說出了那個假名。「好久不見了,約翰‧史密斯。」

「………!」

下一瞬間,出乎我意料地──他露出了彷彿目睹情人死亡般的絕望神情。

 

起居室整體裝潢用得最多的,是乾淨的天藍色和米白色。

公寓裡的每個角落都收拾得很整齊,沒有花草或掛畫這種賞玩的東西,卻充滿了兩人生活的溫暖氣息。

輕輕地扣的一聲擺上桌面的是一只沒有任何圖案的白色馬克杯,裏頭的熱牛奶正冒著氤氳霧氣,我抬頭想要道謝的時候,約翰‧史密斯已經握著仍在通話中的手機重新轉進了廚房。

「……不用、就說了沒什麼事,你先專心處理工作就好。」重覆著不知已經是第幾遍的對話,不過他臉上的表情卻和厭煩的語氣相反,簡直柔和過頭了。「抱歉,本來有急事要找你,但是聽到你聲音後突然想不起來了……啊?『想聽聲音可以直說,不用害羞』?笨蛋,我是那種人嗎?」

接下來的通話被冰箱開開關關的聲音和嘩啦嘩啦的水聲給截斷,他大概是想把什麼東西給解凍吧。從廚房門口可以看見他用肩膀夾著電話,手上俐落不減的忙碌背影,動作看起來非常地熟練。

他那副能幹的模樣,讓人完全無法把他和剛才在公園裡那血色瞬間消失的嚇人表情,還有他撥過去的那通電話被接通的瞬間所浮現的那種,放心得好像快哭出來的模樣聯想在一起。

正在和約翰‧史密斯通話的,大概是他的情人吧?而且,對方就是在這個時空裡,和他朝夕相處的「古泉一樹」。

這也難怪他剛才會有那一連串的反應了。

我喝了一口加了一點蜂蜜的熱牛奶,做了幾次深呼吸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

說實話,我現在心情相當複雜──沒想到這個時空的「我」,居然是個男同志。而且,選擇的伴侶還是一個我看不出優缺點和特別處在哪的男人,猜不透這邊的「我」到底為什麼要為了這種平庸的男人,把自己給掰歪了。

比起我,「他」和涼宮同學相處得更為親密。難道「他」從來沒有為那個這麼有魅力的女孩動過心嗎?

為什麼會選擇這個人?約翰‧史密斯又為什麼選擇了「他」?

當然,我知道問當事人這種問題是很失禮的,也沒有繼續探究的意思。更何況,比起這種事,現在更重要的,是我該如何回到原來的世界。

比起戀愛情史,約翰‧史密斯經歷過的事情和可能握有的情報,更讓我感興趣。

居家拖鞋踩在柔軟的毛氈上幾乎不會發出任何聲響,我是一直到那人鑽進暖爐坐到我的對面,才查覺到他的靠近。「……我知道了,那你幾點回來?天氣這麼冷,我們吃火鍋吧……想都別想,不准買……好,那就先這樣。」

又停頓了幾秒鐘,他最後又朝電話那邊說了句小聲到幾乎聽不見的「我也是」後,便像是感到尷尬似地迅速切斷了電話。

在面面相覷中更叫人無所適從的安靜,蔓延了整整數秒。

「那個……我想你已經看出來了,我的年紀比你大上一些。」無意義地咳了幾聲清了清嗓,他接著這麼說道:「喊『古泉君』又很奇怪,所以我就和之前一樣叫你『古泉』,可以嗎?」

剛見面時沒看出我們年齡差距的應該是你吧?不過當本人的面直說未免太失禮了,而且也沒有必要。

因此,我只是安靜地點了點頭表示順從。

「我說,你不用這麼拘謹也可以的……不過,剛才把你放在一邊埋頭做自己的事的也是我,好像沒資格說這種話。」他困擾地搔了搔頭髮,然後態度認真地低頭道歉。「抱歉,一覺醒來發現所有原本熟悉的事情全變了樣,這種感覺很糟糕吧?我剛才卻用那種漫不經心的態度對你,真的很抱歉。」

能感覺到自己臉上再次浮現愣住的表情,查覺到對方好像想一直維持低頭的姿勢到我開口回應的打算,我一邊壓抑著心情一邊開始小心地揀選字句──還是沒辦法放下戒備的態度,畢竟對方不但比我年長,而且說穿了就是個完全的陌生人。

「該道歉的是我才對,從見面時到現在,我的態度都太失禮了。」還有他為什麼要為了這種小事認真道歉?他不明白這樣的老實過頭的濫好人性格很容易吃虧嗎?

「不好意思,正如你說的,我現在的確有些不安。今天清晨在不熟悉的倉庫冷醒,還以為自己被下藥綁架了,結果往窗外一看那居然跟我租的公寓是同樣位置。」

「啊、你說那個嗎?其實是因為一樹他現在是在一家科技公司的研發部門工作,要用的研究資料太多了這邊的家放不下,所以我們才會買下那裏當作工作用的倉庫。」

『一樹』、『我們』──不時出現在他話語中的詞語,讓我無法不去在意。

「那個、冒昧地請問一下,你的職業是什麼?」原本是為了給自己轉移注意力,在問出口的瞬間才自覺到這話題未免太輕率了。

「專職作家,偶爾給報章雜誌寫點東西,也出過書。」他用自然無比的語調給了我答案,然後輕鬆地把話題再繞回來。「話說回來,你還真冷靜。當我意識到除了我之外一切都變樣了的那時候,在學校裡可是鬧騰得相當厲害,還以為自己發瘋了……像那種被全世界給拋棄似的感覺,無論如何都不想經歷第二次。」

他的手似乎微微顫抖了一下,但是音調和表情一直低沉又平穩,那大概是錯覺吧。

「古泉,我不知道讓你回去的方法,但是長門和朝比奈學姊──我這邊的長門和朝比奈學姐知道,而且我也知道該怎麼聯絡她們。」他往我的馬克杯裡又倒了一些熱牛奶,像是要我盡量放心似地露出溫和的微笑。「順利的話,明天就能讓你回到原來的世界了,在那之前你可以在這裡休息,就當作一次難得的旅行吧。」

「可以嗎?但是你的同居人──這邊的『古泉一樹』,還不知道我的事情吧?」一回到家就看見伴侶旁邊冒出了一個和自己長得完全一模一樣的人,就連身為侵入者的我都覺得毛骨悚然,難以想像這邊的「他」到時會出現什麼反應。

「沒關係,要是告訴他實話,那小子大概會馬上衝回來吧,我不想為了這種已經有解決辦法的意外事件打擾他工作。」道出了理性到堪稱異常的邏輯,他的語氣依舊是那樣自然。「而且,要是一樹想對古泉做什麼的話,我會一拳打暈他的,不用擔心。」

他的眼神太平靜也太認真了,過了一會兒我才意識到這不過是他的玩笑話。反過來說,也能解釋成他明確地知道這邊的「古泉一樹」不會真的對我做些什麼,應該說他非常地信任「他」。

……我的心情越來越複雜了。

「你從剛才開始就安靜過頭了,古泉。」是身為年長者的沉穩使然嗎?他再次對我露出毫無防備之意的溫和笑容,會讓任何人不自覺地放鬆下來的那種。「既然已經確定可以回去了,心情不能再放鬆一些嗎?對了,不如你給我說說你那個世界的事吧?我想知道大家後來怎麼樣了。」

「所謂的『大家』指的是在一年前,你回到自己的世界那天下午,被聚集到北高社團教室的人嗎?」從那天開始,親眼見識到了「不可思議之事」行動力變得無比強勁的涼宮同學,成立了行動宗旨和SOS團相似的地下跨校社團,積極地參與著各式各項的探索活動。

她尤其熱衷的,是針對異世界人和平行時空旅行等相關的主題……至於理由,不難想像。

……如果今天來到這裡的不是我,而是涼宮同學的話,事情又會變得怎麼樣?

看見自己朝思暮想,無論如何都想再見一次面的人,已經是屬於別人的了(而且還是在自己的認知中最不可能的對象),她會怎麼想?

我一邊回憶著跟著涼宮同學她們在城市內到處探索的假日時光,一邊不動聲色地思考著這樣的事情。

他似乎沒有察覺到我的不專心,明明應該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親身經歷,這個人卻依然一副聽得興趣盎然的表情。不時還會在我停頓下來的時候接上幾句,讓對話順利進行下去。

和他說話,會讓人感覺很舒服,不論是他的語調表情或者說話的節奏……當然我明白,用這樣的字眼來形容是挺奇怪的。

桌上的電子鐘赫然顯示現在是下午五點,在他直起腰來說要準備晚餐前,我竟然完全沒有意識到時間已經過這麼久了。

好像已經有一點了解,「他」愛上這個人的原因了。

「對了、古泉,問你一件事。」他站起身子離開暖爐,臉上的表情因為背對和光線角度的關係而無法看清。「要認真回答,不許打馬虎眼。」

面對才剛產生好感的陌生人,這句語調平和台詞強硬的發言,我居然不自覺地有了「事到如今還在說些什麼啊」的感想。「呃,是的……?」

甚至沒有特地回頭過來看我,他直率地提出了那個問題。「你現在,還喜歡著春日嗎?」

於是,我也不假思索地給出了我的回答。「嗯,沒錯。」

 

arrow
arrow
    文章標籤
    古虛同人 古虛
    全站熱搜

    小蒼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