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的膚色很白。

即使喜歡戶外運動,卻依然終年白皙。

難以形容的顏色,並不是初雪、骨瓷或牛奶這些事物足以比喻的。

真要說的話,看的人覺得那是什麼,那就會是什麼。

 

近乎透明的美麗白色,不可能會有人討厭。

只是看久了也會莫名心慌。

會消失的,如果不一直關注著的話,如果不一直守望著的話──

總有一天,一定會在誰也不知道的地方,無聲無息地消失的。

 

02. 歐拉恆等式e^(iπ)+1=0

 

才剛下樓,就聽見手機發出嗡嗡的震動聲,簡直像算準了綠間從自修室走出來的時間一樣。

單憑這點他就能推斷出對方是誰。

「明天有友誼賽,把哲也找來。」赤司群發給他們的指令,一如既往地簡短。

他們的隊長,真以為自己是國王還是什麼來著嗎?

綠間覺得很可笑,但也說不上來究竟哪裡好笑──那就這麼說吧,所有的一切都太可笑了。

如果真的是「友誼賽」,那麼就不該讓「奇蹟的世代」上場,除非赤司想讓帝光中學在他們幾個畢業後,在後繼無人的狀態下成為鄰近中學的眾矢之的。

也可能他其實沒想強迫「奇蹟的世代」出場,只是想讓其他的一軍成員出戰好歹表示個尊重,而有多場首發經歷的黑子是那些「表面禮儀」之一?

總沒可能是看黑子這麼久沒來籃球部露臉,所以很擔心他的狀況吧?

……那傢伙不會來的。

綠間很確定這點。

應該說如果看見了全中賽決賽那天他在場邊哭泣的樣子,任何人都能確定這點。

「我再也不打籃球了」──對著在那一天,一邊哭泣一邊如此低語的黑子,綠間回想自己有為他做什麼嗎?

…………什麼都沒做。

那一天,大家一如這半年來比完賽的心情,既沉重又煩躁。全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不可能留意甚至好心到去照顧黑子或其他部員的心情。

──這很差勁。綠間這麼想,然後他隨即又想起自己也是放任團隊分裂至此的幫兇之一。

每個人都是加害者,每個人都是受害者;大家都想著誰快去補好破洞吧,然後一起在名為自私的風暴中瑟瑟發抖。

已經崩壞了,這支隊伍也是、那段時光也是、再也無法享受籃球的他們,還有黑子也是。

所以才說,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地可笑。

綠間再次看了看赤司的簡訊,說實話不太想幹這種徒勞無功又叫人火大的事情。

行蹤飄忽的黑子如果真想藏起來的話,大概是很難發現的。

……更何況找到了,他也不知道該用什麼臉把黑子叫來,參加這種各種意義上都很過份的「友誼賽」。

也許黃瀨和桃井就有辦法吧,或者赤司親自出馬的話──他不負責任地這麼想著,然後轉身往校門走去。

一步、兩步……差不多走了十幾公尺後,綠間又忽然停下腳步,目露凶光地瞪著腳下的地面。

「…………該死!」他壓低著嗓音咒罵一聲,鞋跟一轉換了個方向,往教學大樓大步前行。

 

 

餐廳、教學大樓、學生活動中心、頂樓、行政大樓、專科教室、游泳池、操場、圖書館。

他一不作二不休,把校內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都翻了一遍。

綠間甚至闖進了每間還在活動的社團教室,確認沒有名為黑子哲也的幽靈社員藏匿在裡頭。

一無所獲,雖然不是沒預想過但果然還是覺得不爽。

再次撥打黑子的手機,依舊是關機狀態。

而黑子的家人則說,哲也還沒回家。

他的家人似乎沒有察覺到孩子近日的異樣,雖然也有可能是因為不認識「同社團的副隊長」所以沒有透漏更多,不過就是因為這樣才讓負責找人的這邊更加難辦。

「那傢伙……!」含糊帶過的社交辭令也沒能得到任何情報,綠間忿忿地掛斷電話,然後往最後的目的地──體育館走去。

繞過一軍和二軍占用的場地,綠間想如果黑子來了這裡,赤司不可能不知道。

從最開始的「簡單找找敷衍了事吧」到不知不覺變成「我就不信抓不到你!」,弄不清究竟在和誰賭氣的綠間暗自思考著,如果連這裡都找不到,搜索範圍恐怕就要擴張到校外了。

話說回來,地毯式搜索和奪命連環call這種程度,桃井應該都試過了,為什麼還是找不到黑子?

自己又為憑什麼,覺得黑子會願意讓自己找到呢?

雜亂思緒持續運轉,綠間洩憤似地用力推開體育館的鐵門,然後被裡頭毫無預警傳來的運球聲嚇了一跳。

可惜那人不是黑子。

「……青峰?」雖然這傢伙的出現,比黑子在這裡練球更叫人吃驚。

一人霸佔了整座球場的王牌球員瞥了自己一眼,然後無視了他繼續自主練習……至少表面上來看是這樣。

這很異常,他記得青峰已經很久沒有在比賽外的任何時候碰球了。

對於這傢伙招呼也不打的態度綠間也沒有多在意,他性情大變也不是一兩天了,而且現在更要緊的是其他事情。不得不承認,到處都找不到黑子,讓綠間的心情也越來越浮躁。

「赤司的簡訊你看了嗎?」他看著對方動作用簡直非人的靈敏身手閃過兩三個腦內假想敵,然後右手一晃輕輕鬆鬆帶球上籃。「明天有比賽,黑子可能要上場的說。」

青峰依舊保持沉默,兀自迴身以野獸般的速度一把抄起球然後越過大半個球場,在抑鬱的運球聲嘎然而止的瞬間躍到空中,用隨興到不可思議的姿勢射籃成功。

目睹了令人嘆為觀止的神技,可惜綠間現在連一丁點看下去的想法都沒有,籃板砸向地面然後彈起的聲音,沒來由地叫他火大。

綠間心想如果下一個問題還是被無視,那就回簡訊告訴赤司至少自己試過了然後直接回家。

「你今天有和黑子說上話嗎?最後一次看到他是什麼時候?」

在原地等了幾秒,大概是正好手腳邊都沒有球的關係,青峰站在原地用身上的無袖衫擦了擦汗,還是一樣像對綠間的問話沒半點反應。

「……如果看見他了,和赤司或桃井說一聲。」我到底在幹什麼?──綠間在心底向自己忿忿埋怨,表面上仍是維持著理智而冷漠的神情丟下這一句後,轉身把手搭上鐵門。

「今天早上第二節的時候,我在頂樓那邊的樓梯看見哲了。」夾雜在金屬門被緩緩推開的沉重聲響中,那句低語聽起來有些模糊。

綠間停下動作,視線再次轉向對方。現在該坦率地鬆一口氣,或是乾脆痛罵青峰一頓?壓抑著心底陷入交戰的焦灼情緒,綠間習慣性地推了推眼鏡擺出平時的冰冷神色,用無聲的壓力逼迫對方繼續說明。

可惜青峰徹底無視了那道威嚇般的視線,黝黑的少年只是一臉無趣地用手臂蹭了蹭汗,接著便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而綠間的耐心也終於到達了極限。「喂!你這傢伙……!」他高分貝地出聲怒斥,然後邁開腳步往仍在原地直立不動的隊友逼近。

然而下一瞬間直闖入視野的畫面,讓他馬上停下全部動作。

 

中手指關節上有四個、近位指關節有五個──青峰的右拳上,佈滿了暗紅色的傷痕。

就綠間所知,只有一種情況,才可能在那種部位留下那種痕跡。

理智崩斷的聲音,瞬間淹沒了一切。

「──青峰大輝!」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衝到青峰面前的──總之,在大腦來得及做出反應前,他已經伸長手臂拽緊對方的衣服,然後把一臉愕然的隊友用力摔向地面。

「你這傢伙!!對黑子做了什麼啊?!」接著,從喉嚨深處發出了怒吼。

維持著摔坐在地的狼狽姿勢以及說不出話的茫然表情,青峰愣愣地直盯著他,似乎還沒能理解到自己是被施暴的一方。

蠻橫的毫無根據的數落,已經有些歇斯底里了。「你是他的光吧?!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啊?到底在說什麼…鬼…話……」話語的後半段破碎地消失在空氣中,沉默約略兩秒過後,青峰的臉上開始緩緩浮現了、像是恍然大悟般的可怕神情。「……不會吧,綠間……」嘶啞的低語夾雜著惡意,從咬緊的牙關低落。

狠狠瞪視著彼此,兩人都沒有再說話,氣氛緊繃到了極限。

青峰發怒的那副模樣,簡直就像隨時會撲過來的豹子。


「──都給我住手,到底在做什麼?」傲慢中帶著不悅的低語,像結凍的鐵鞭般抽向了陷入暴戾情緒的他們的耳膜。

兩人彷彿彈開似地同時轉過了視線,被推開的體育館大門那裏,不知何時出現了幾抹人影。「赤司……」就連黃瀨、紫原和桃井都在。

異色雙瞳很快地掃過整座球場,確認搜尋未果後,又若無其事地重新望進綠間的眼睛。「真太郎,一直都沒有接到你的電話,也沒看你來球場這邊露臉。發生什麼事了?」

言詞間沒有質問更沒有責備的意思,甚至可以歸類為威嚴但溫和的,然而卻帶著讓人不得不低頭的氣勢。

也是在這個時候,綠間才察覺到赤司根本對「兩人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掌握得非常徹底。

他知道自己是因為黑子才會找到這邊,和青峰意外碰頭,然後發生衝突的;巧妙地避免提到黑子,好讓剛才的爭執不被再次提起。

對身為發難人的綠間先一步給出帶有警告意味的暗示,也是為了或多或少安撫青峰的心情。

被算計了,簡直就像赤司擅長的將棋一樣。

如果剛才赤司發現黑子也在場的話,他大概也能瞬間擬出其他的策略,用另一種手段完美地掌控局面。

正因為很清楚這點,才更讓人感到恐懼。

「對不起……」綠間忍耐著胸膛深處湧上的黑暗情緒,順從地照著赤司劇本上的台詞如此說道。「沒什麼,小事而已。」

然而,現場卻有另一個人,不肯就這麼沉默下去。「……這算什麼?我們還沒完吧?」青峰緩緩地站起身來,眼神依舊直勾勾地瞪著綠間。

他沒有理會桃井「大輝!」這樣語帶憂慮的輕喚,徹底被激怒而有幾分恐怖的神情,讓那句嘶吼飽含了比咆嘯還要可怕的破壞力。

「哲會忽然不見,是因為我做了什麼──比如說,像是揍了他一頓之類的。你剛才想說的是這個嗎?」

 

其實單從這句話來推測,就能說明綠間剛才的指責,多半是子虛烏有的。

「……沒錯。」青峰大輝是無辜的。他不僅正確地做出了據理力爭的決斷,甚至踩過了赤司想要息事寧人的意思,拒絕被納入這算計之中。

然而,在新仇舊怨和各式各樣的情緒瘋狂交錯的當下。

「──那又怎樣?」

青峰這份直來直往的強勢,在此時的綠間眼裡,只會感到痛恨。

「你真的沒做嗎?」他挑釁地這麼問道。

那一瞬間,青峰大輝憤怒到扭曲的表情,真的非常駭人。

「畜生!!」他怒吼著高舉握得死緊的拳頭,像發狂的巨獸一般撲向眼前直立不動的綠間──

要是黃瀨和紫原架住青峰的時機再晚一秒,那記拳頭將會狠狠打斷綠間的鼻樑,毫無疑問。

事出突然,連赤司都來不及反應。「大輝!」只來得及喊出青峰的名字,然後快步走到兩人之間,直接用身體擋住他們仍在彼此瞪視的視線。

站得稍遠的桃井發出了一聲不知所措的嗚咽,但很快地察覺到不合時宜而低下頭來,纖細的手指彷彿正拼命忍耐似地用力絞緊運動服的下擺。

「啊啊、真是的,小青峰和小綠間都是!冷靜一點啊!到底是怎麼了啊你們?」被那聲柔軟的泣音影響,黃瀨搞不清楚狀況仍試圖幫忙調解的高喊,也因為慌亂而變得更加破碎。

眼鏡框後方的視線遷怒似地瞪向從頭到尾都沒出聲的最後一人,紫原的神情一如既往地蠻不在乎,唯獨俯視綠間的眼底一片冰冷。

「……嘖。」綠間煩躁地低聲咋舌,轉過身子決定盡快離開這簡直要讓人窒息的幽暗空間。

「慢著、真太郎,你要去哪?」                                                                                          

「去找黑子,這不是你交代的工作嗎?」他根本連看都沒看赤司一眼,逕自走向桃井在她面前站定;兩人的距離近到超乎必要,相差甚鉅的體格散發著無言的壓迫。

「把那傢伙的住址告訴我,桃井。」對著臉上淚痕未乾的女經理,他盛氣凌人地如此命令道。

 

『?』

『給我等一下,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呃、該不會其他人也來了吧?』

和綠間對上視線的下一秒,那雙眼睛就飛快地轉開了。

……這種時候,你的想法倒是一目了然到讓人火大的地步啊,黑子。

一會兒看向黑漆漆的地面、一會兒仰望亮晃晃的路燈,先給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設後,黑子終於下定決心一步步朝綠間這邊接近。

「黑──」

「綠間君,你擋到我家大門了,請讓開。」

「一開口就是這個?!」

「不是這樣的。」即使在黑漆漆的夜路上,黑子的雙眼依舊閃爍著平靜拘謹的隱隱光芒。「如果不讓我開門的話,就沒辦法請你進去坐了。」

「……聽說桃井來你家的時候,根本見不到人的說。」

「讓一個女孩子隻身一人到異性的房間,總是不大好。而且說實話,那一陣子我不太想見到帝光籃球部的人。」就連桃井也是一樣,他言下之意就是這個意思。

「……」

「啊、不過,我知道綠間君不是光這樣就能被說服,然後回答『是嗎?我知道了』就乖乖放棄的等閒之輩。」

「等等,剛剛那個說法是怎麼回事?」聽起來簡直像諷刺──不,的確是諷刺沒錯吧?真讓人不爽。

「而且如果不好好應對的話,說不定綠間君會做出往我房間窗戶丟石子,或是乾脆爬我家外牆擅闖民宅的過激行為。」我說,你可千萬別這麼做喔──挾帶這類意味的眼神略顯擔憂地望向綠間的臉,看得他太陽穴位置的血管一跳一跳的,幾欲爆裂。

「所以放心吧,綠間君。我不會隨便趕你走的,絕對。」黑子面無表情地做出如此結論,兩手還故作可愛地在胸前握緊拳頭。

難道他以為這是人在下定決心時的標準動作嗎?現在是在模仿八零年代少女漫畫裡的人物嗎?這世上有面癱成這樣的漫畫主角嗎?

「……啊,那就好。」我是來找黑子說話的,所以現在不能抽他……我要忍,要忍!

話說回來,這傢伙該不會一直以來就是這麼頂著張情緒外露度為零的臉,用棒讀般的語氣肆無忌憚地說著各式各樣的過分對白直到今天吧?一點都沒有表面上看起來的溫順乖巧啊,黑子這傢伙!

「以防外一,如果你還有什麼想抱怨或諷刺我的話,現在就一口氣說完吧。我可不想待會談正事的時候,還得像這樣一字一句應付你忽悠人和轉話題的招數的說。」

黑子先是默不作聲,還支著下巴偏頭思考了一下。

「──啊啊、真的可以嗎?」

「等、居然還真有的說?!」

「…………不,沒有了,不好意思。」沒想到,這回卻是黑子一臉老實地低頭道歉了。「對不起,我太得意忘形了。剛才說了那麼多失禮的話,真的很抱歉。」

「道什麼歉?這又沒什麼。」垂眼望向那個就算站直了也只到自己肩膀的小腦袋,過了一會兒綠間又默默地移開了視線。「如果像這樣開開玩笑能讓你心情變好的話,那就無所謂了。」

應該說,如果能再早點和你像這樣,說些漫無邊際的話也好、互相打氣或開玩笑也好,也許事情就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你也是,我們也是。

「綠間君真溫柔啊,就算被說了那樣的話,也沒有生氣地說要回去。」聽見綠間「囉嗦,好煩人的說!」這樣的回應,黑子嘴邊也跟著浮現淡淡的笑意。「那麼,為什麼綠間君會特地來我家呢?」

「沒什麼特別的,只是有些話想單獨跟你說。」綠間撇頭往黑子家的大門示意了一下,然後開口建議道。「你先去把書包放好,和家人打一下招呼吧,我在前面的公園等你。」

「為什麼不能進來說呢?啊、難不成是要跟我告──」「不是!別開玩笑了!」

沒必要這樣大吼吧?這裡可是住宅區的大街上──直到喊完了綠間才開始感到有些後悔。他推了推眼鏡欲蓋彌彰地掩飾著著自己的動搖,語調盡量平穩地給出了這樣的解釋。

「今天放學之後,我給自己排了長跑訓練,現在身上還有一點汗的味道,就這樣進去你家太失禮了。」

這理由說得過去嗎?會不會太牽強?

「雖然我是覺得沒關係……好吧,我知道了,請稍等一下。」黑子維持著面無表情點了點頭,然後從口袋取出鑰匙面向大門。

看來是順利說服了──就在綠間默不作聲地在心底鬆一口氣後,沒想到那個已經快踏進玄關的小個子,又冷不防地冒出了這麼一句。

「對了,綠間君。不好意思,我話先說在前頭。」明明語氣還算得體,內容卻是微妙的倔強。「如果是要來說明天友誼賽的事的話,我會丟下你直接回家,這樣可以嗎?」

「……放心吧,我不是來說那個的。還有,如果待會的談話惹你不高興了,你大可直說沒關係,當然也可以馬上回家。」

綠間原本想伸手摸摸他的頭,好緩和那股露骨地表現厭惡的情緒,但是隨即又想起黑子似乎討厭別人這樣對他而作罷。

因此,他只是輕推了推那窄小的肩膀催促黑子動作快點,然後很快地收回手準備往公園的方向前進。

「其實放我鴿子也無所謂,不過你得做好心理準備──下次我來找你的時候,可能會直接往你房間窗戶丟石子,或是乾脆爬牆。」

 

「──明天的比賽,你不上場也沒關係。」

對著五分鐘後換下制服出現在公園的黑子,綠間劈頭就是這句話。

他楞楞地張大眼睛。「但是,赤司君──」

「教練和赤司那邊由我去說。」低頭過作檢視手指上繃帶的樣子,綠間靜靜地繼續說道。「被問起的話,告訴他們責任在我就行了。」

「可是,那樣是在推卸責任……」開口的瞬間就驚覺自己說了什麼,黑子沉默了一會兒,這回用略帶自嘲的語氣開口說道。「不過現在的我,也沒資格說這種話就是了。」

「……總之,你先坐下來吧。」可惡,才剛開始氣氛就搞砸了,果然是相性差的關係嗎……

綠間不無懊惱地自忖半晌,在看到黑子稍稍猶豫之後還是順從地坐到長椅另一邊後,才緩緩道出了那句他在來這裡時一路琢磨的開場白。

「黑子……我們,先來玩個遊戲吧。」

「?」一陣錯愕,預料中的反應。

「知道Truth or Dare嗎?」

「……是在說那部美國B級電影,還是瑪丹娜的紀錄片嗎?」

「不,是在說遊戲本身。玩過嗎?知道規則嗎?」

「嗯,規則是知道的。不過,該怎麼說?說了很不像你的話呢,綠間君。」

「……」我自己知道啊,可惡!

「角色設定出現嚴重偏差,有種微妙的讓人毛骨悚然的感覺。怎麼回事?你是受到什麼刺激了嗎?」

「……稍微看下氣氛,你這傢伙。」綠間雙手併攏支著前額,像是被打敗似了地垂下頭來。「總之,和我玩吧,拜託你了。」咬牙切齒。

聽著那句音量小到不能再小的嘀咕,黑子先是瞧了瞧那個快把頭碰到地上的隊友,過了好一會兒才重新看向前方。「我知道了,來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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